在镇江府丹阳县落有个村子,村名叫‘仁善村’。这个村子离县城有二三十里,村中有一人,姓魏名化,号奉溪。他就是乡下的小农户,祖辈都以种田为业。妻子陶氏,做人极其善良贤淑。养了两个儿子,长子魏大,次子魏二,两个儿子大了以后,都靠种租田过活。
魏大娶了个同样种田人的女儿为妻,很是孝顺;这魏二因为陶氏从小就爱他,对他一向是百依百顺。那魏二就放刁起来,父母有时说话,他都不放在心上,经常和父母顶撞。
一天,魏父和陶氏说:“二郎年纪也大了,前村施家有一女儿,我看她很勤俭,插秧、踏车、积麻、纺纱,样样都会,他俩年纪又相仿,我想请人去作媒,花费五六两茶礼钱就能讨给二郎,也好完了我们两人的一件心事”。
那魏二听了,立刻接口嚷道:“你们不要乱爵蛆,施家的女儿,我也常常看见,又麻又黑又蠢,就是一辈子没老婆,我也不要这个歪货。”
陶氏说:“儿啊,这样你知我见的女娃你不要,你心上想要什么样的?”
魏二说:“娘,我前天去还租子,那家有一个通房的阿姐,叫做桃花,长得又白净又苗条,脚又不大不小,我特别喜欢她。我昨天进城,去还他家的米债,看见那家的家主婆打了她一顿,她哭着出来要寻死。我对她说:‘你有吃有喝,家主婆打骂也是平常的事,怎么就寻死觅活起来。’她哭着说:‘你那里知道我的苦?我在这里一点自由没有,被人上管头,下管脚,不是打,便是骂。前天家主公偶然对我笑了一笑,不想被家主婆看见了,一直打骂到今天。你说苦不苦!那如你这样的乡下人,可以自由自在过日子。’我问她:‘你想去乡下吗?’她说:‘我想要去的。在乡下一夫一妇的多好啊,做一个自由自在人儿,总比在这里挨打受骂强。’我见她真的想到乡下来,就不顾脸皮地问她:‘我正要寻个城里人做老婆,你肯嫁我么?’那桃花两边一看,见没人来,就低声对我说:‘你要真有心娶我,我就嫁给你。我们家主婆妒忌家主公,巴不得马上把我卖出去呢。我身价只有十两银子,你若是出不起,我还有些私房钱贴给你。’她说完跑到里边去,拿出有五六两的碎银子,递给了我。我说:‘我回去凑足了银子就来。’她说:‘你可要快点来,去求宅子里的王阿叔进去说,一说就准成的,千万不要忘了。’我临出门前,她又叮嘱我好几次。我是一定要娶她的了。”
魏奉溪听了魏二的话,对陶氏道:“好是好,但也要去卜一卜,又恐怕她是城里人,在乡间住不惯。”
魏二说:“这你就不要管了。”然后和父亲要了七八两银子,到城里先买酒请了王阿叔,求他进去说。
谁知那家主婆,正为家主公要去偷她生气,见王阿叔一说,欣然应允说:“既是我家的佃户魏二郎,就让他一些。只要六两银子的茶礼,备一些的担盘进来,让他讨了去就是。”
那王管家去回复了魏二。魏二就封了银两,买了桃、枣、鹅肉、茶叶送进去,随即撑了只乡间小船,找几个亲戚来接亲,那桃花也欣欣然剃了面,穿了两件新衣服,拜别家主上了船。
到了仁善村魏家,在草屋里边拜了堂,拜了公婆,一众乡邻亲友都请来吃喜酒。那魏奉溪,因这两天陪客人有些劳累,又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就先睡了。众人酒散后,陶氏自己收拾完了,对魏二说:“你收拾一下去和新人睡吧。”
魏二回房关了房门,笑嘻嘻的对新人道:“夜深了,我们睡吧。”
那桃花当时是被打了,才想嫁到乡下自由自在的好。谁知一到他家,见了连头都钻不进的草屋,到处不是牛屎臭,定是猪粪香,房里又气闷得很,心里已是有些后悔。但魏二虽是乡下人,长得不错,又很精壮,自己已与家主公已经偷尝了禁果,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也不好挑剔,就只能接受现实了。洞房花烛的情景就不用细说了。
那陶氏和衣睡了一觉,五更天她就起来,打扫家里,叫长工顾拐子去田里收拾,忙了一气也不见魏奉溪起身。陶氏忙去叫他:“人都下田了,你像死狗一样睡了一夜,怎么还不起身?二郎是新婚贪睡,你怎么也这么贪睡了?”一连叫了几次,魏奉溪也没出声。陶氏感到奇怪。就去推了他两下,他却一动不动,忙去摸了他一下,只见他浑身冰冷,身体早就僵硬了!
魏奉溪的样子,吓得陶氏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大叫着:“快来人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那魏大夫妻两个听见后,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见父亲真的死了,也都乱嚷乱哭起来,魏大哭着说:“他昨夜先睡了,我以为他只是醉了,谁知他是生病了,如今怎么办啊?为老二娶媳妇已经花光了银子,棺木钱都没有了,快把他叫起来商量商量啊!”
陶氏哭着跑到魏二的房门口叫道:“二郎快起来,你爹死了,你怎么还睡啊!”
魏二辛苦了一夜,此时睡得正香,那里听得见?陶氏拍打着门说:“莫非你也死了不成,怎么这么叫也不起来?”
魏二朦胧中咕哝着说:“叫得这么急这是干嘛呀?”
陶氏说:“你快起来吧,想必爹为你这天杀的,花费有些着急,这几天又劳累,昨晚又多喝了急酒,已经死了!”
魏二听说父亲死了,吓了一跳,睡意也没了。只得起身。来到外面问了句:“爹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陶氏哭着说:“这刚讨了媳妇进门,就无病而死,莫非是媳妇的八字不好?”
桃花在房里听婆婆这么一说,接口说道:“既然是我八字不好,你们为什么还要讨我?如果觉得是我八字不好,如今趁早撒开,我可受不了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腌臜气。”
陶氏原本是极善淑的,气苦中偶然说了这句,收回也来不及了,心中很是后悔。那魏二见桃花说撒开二字慌了,就马上接口说:“休放闲屁!爹没命死了,与媳妇有什么相干?”
魏大说:“大家不要斗气了,爹已经死了,想想到哪弄点银子买棺木吧,总不能连个棺材也没有就把他送走吧?”
魏二想了想说:“暂时只能去前村许家庄的何敬山那里,借几两印钱,来买棺入殓了,利息钱以后再想办法吧。”
魏大说:“我和你去合借吧。以后一起还,还能省力些。”魏二说:“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去吧。”
二人来到许家庄,见何敬山正在家里收银子算帐。魏大走上前说:“何阿叔在忙着那。”何敬山抬头一看,见是魏家哥俩,就对魏二说:“魏老二,恭喜了。你们怎么有工夫来我这里?”
魏二说:“何阿叔,说了你都不信,会有这样的怪事。”何敬山笑着问:“有什么怪事?莫不是讨了个石女做新娘子么?”
魏二道:“不是。我昨夜成了亲,本来好端端父亲今天早上却死了,你说奇也不奇。”
何敬山很吃惊地说:“昨天我还遇到他,在城里请和合纸,一点也看不出有病的样子,怎么就死了?这也真是奇怪。那你们弟兄来我这儿做什么?”
魏大说:“我们是要与何阿叔借几两印钱,买个棺木,就算我弟兄两个合借吧,以后也一同还。”
那何敬山是靠放印钱为业的,生意上门怎么会拒绝,当即问道:“你们要几两?”
魏大说:“就借四两吧,能宽裕些。”何敬山说:“今天没有这么多现银,先给你们拿二两五钱吧,也足够买棺木的,后天再来拿一两五钱。”
魏二说:“多谢阿叔解我们兄弟的急,任凭阿叔做主吧。”
兄弟两个写了借约,说好十个月连本利清还,当下秤了银子。何敬山又扣除了利息,兄弟两个拿了银子回来,买了棺木,将父亲入了殓。魏家的男男女女,号啕大哭了一场,直到晚上各自安息去了。
第二天清晨,魏大对魏二说:“我们到何敬山那儿把剩下的银子拿回来,咱俩分了,我明天就另租几亩田到别处去了。家里这边的几亩地,你如今有了妻室,你就自己种吧。何敬山的印钱,我们俩多种几亩地,秋天就能还上了,娘住在你这边,我会出些钱,和你共同赡养她。”
陶氏听了,垂下泪来说:“你们的爹没了,我以后就吃素修行了。大媳妇要到别处去,二媳妇又利害,我以后就自己过活。你们弟兄两个贴我些柴米,先给我请一轴观音菩萨来,我朝夕礼拜,以后就在家出家了。”
那桃花嘴里咕哝说:“虚张声势。以后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吃什么素,修什么行啊。”
魏大说:“二娘子,老人家想怎么样,就随她的心意吧,不要去管她。”
桃花说:“我怎么管她?她说我利害,不知我吃了多少人?是该请尊佛来,好咒杀我这八字不好的。”
魏大说:“二娘子,以后大家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以前的的话就不要计较了。”
魏大去租了十亩田,大约离仁善村有十四五里;又在那里租了三间草房,搬到那边去了。
魏二见哥哥搬走了,就用在何敬山那里借的印子钱,每天与桃花买鱼买肉吃喝作乐。没几天手中就空了。桃花说:“我是城里人出身,田是不种的,你不如挑个担子,进城去做些生意,这样也能天天见钱,总比去翻泥块强吧。”
魏二想了想说:“娘子说得是。我明天就挑个担子去卖鱼吧。”
夫妻二人商议好了,写了一张退田契退了田,魏二就真的挑了鱼去卖。卖了几天,果然天天都能赚上几分。
忽然有一天,魏二早上卖鱼去了,那何敬山因为魏家兄弟到了还利的日子,不见他们送来,就拿了帐本,来到后村,到了魏家门外喊道:“有人么?”
魏二的老婆听到喊声,走了出来。她刚梳了头,头上带了顶孝髻儿,身上穿一领白布衫,玄色绸背褡,一条酱色的汗巾,当胸束了。白绢的裙褶下,露出了一双半小不大的脚儿,穿着玄色的小靴头鞋子。一双俏眼儿往外一看,见了外面的人问道:“你可是何阿叔么?”
何敬山见了,连忙深深唱个肥喏说:“正是。”随即又接口问道:“娘子可是魏二兄弟的夫人么?”
桃花笑了一笑说:“正是。”何敬山说:“昨天不见他送银子来,我今天正好路过,顺便过来问一声。”
桃花说:“这两天生意艰难些,所以没有送过去,反劳动何阿叔过来了。请您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桃花拿了一条板凳出来说:“请坐。”她嘴里说着话,眼睛看向何敬山,只见他头上带一顶京骚玄缎帽,身上穿一领黑油绿绸直身长衫,拖出了蜜令绫绸绵袄,脚上漂白的绵袜,玄色的辽鞋,白净水脸上三缕胡须,甚是齐整。桃花心想:“没想到乡下也有这样俊俏的人儿。”
桃花满脸堆下笑来,眼睛不断地漂向他,那敬山本是许家的家童出身,常在女人堆里厮混,见到桃花的样子,竟过来与她挨肩擦背,要说些挑逗的话。没想到陶氏正在观音前拜佛,听见家里有人来了,忙出来对桃花说:“二娘子你进去吧,我来陪何阿叔说话。”桃花就只好进去了。
何敬山见了陶氏忙起身说:“魏伯母,麻烦您等魏二回来,对他说一声,我还要去别人家,明天再来会他吧。”
何敬山佯佯的走了。他一路胡思乱想着:“这女子竟生得如此齐整,大好的一块羊肉,可惜落在了狗嘴里。我看她不住地看我,对我甚是有意思的,待我慢慢去勾引她,不怕她不上我的钩。”
那桃花此时也在家里想:“这个人真不错,我一定要结识他,可惜正要和他亲近亲近,怎奈这老贼婆出来打断了。我虽然不怕她,但有她在,实在是碍眼,可恨,可恨!”
桃花在家人气冲冲的坐着,下午魏二买了斤肉回来说:“娘把这些肉烧烧,我们吃晚饭。”陶氏对他说:“今天何敬山来要印钱了。”魏二说:“印钱有,在我腰里,我明天早上送去。”
桃花就接口说:“欠他银子,他自然会来拿的。你送过去,不又耽搁一天的生意了吗。”
魏二说:“你说得有理。我明天放在家里,等他来拿吧。”
陶氏将肉洗净切好,放在锅里,不见媳妇来烧,自己只好替她烧了。等烧熟了,那桃花来盛了,端到自己房里去了。烫了酒,夫妻俩就在房里喝酒吃肉,也不来问婆婆吃不吃夜饭。二人吃完了,竟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魏二起来说:“娘子,我去卖鱼了,印钱二钱五分,放在你这儿。何敬山要是来了,你叫婆婆递与他。”
桃花却说:“多说二三钱的银子,还非要你娘递。难道我从不曾见过这东西,不值得你托付吗。”
魏二陪着笑说:“我怕你太年轻,不方便见他,所以才这么说的。”
桃花说:“咱家开了大门就是房了,进来人什么都能看见,用得着躲吗?”
魏二顿时无言以对,只好说:“随你吧,我走了。”
魏二出门后,桃花略睡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就等着何敬山来。谁知那陶氏见儿子出去了,起来开了门,煮熟了饭后,把饭盖在锅里,自己去观音像前点了香,拜了佛,随后坐在门口绩麻。桃花走出来,见她坐在门口,心里好生不快。
陶氏说:“二娘子,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呢。”桃花用眼一瞅说:“我不想吃,你自己先吃吧。”陶氏只好去灶前,自己去吃早饭。
桃花站在院子里,不住地向远处张望,没过多久,远远地看见何敬山从前村树林边走来。桃花见了,心里想道:“他来了,只是这老厌物在面前太碍眼,怎么办?”
她忽然看见院子里的鸡,就心生一计,伸手抓了一只来藏在柴堆里,然后冲着屋里喊道:“光吃饭不管事。院子里的鸡不见了,多半是跑到院后坟地里去了,也不去找一找。等魏二回来,不见了鸡,还得骂我在家里不当心。”
陶氏听说鸡不见了,慌忙去院后去找,却不见鸡的影儿,只好一步步走到坟地里去找。
何敬山远远看见了桃花,就开口喊道:“二娘子,在忙什么呢?”
桃花回道:“我家鸡不见了,我在这里找鸡呢。”
何敬山笑着说:“家鸡只能在家里。”
桃花也带着笑答道:“我家的鸡不一样,要学那野鸡飞上天呢。”
何敬山见桃花说话有些跷蹊,就笑笑接着说:“若是变成了野鸡,一定去寻野食吃了。”
桃花看了他一眼说:“眼前它吃不饱,家鸡也要寻野食吃哩。”
何敬山听她说的话,句句都在卖春,就走近身来,低声说:“我来找魏二讨银子,他在家么?”
桃花说:“他不在家,银子在我这里。”
何敬山又说:“你婆婆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桃花说:“我让她到坟地里找鸡去了。”
何敬山说:“既然如此,我和你进屋里秤银子去吧。”
桃花说:“你随我来。”她领着敬山进了屋里对他说:“银子我放在那枕头边,我去拿来。”
何敬山见屋里无人,便笑着说:“我和你到房里去秤如何?”
桃花说:“恐怕会人来,你关上门。”
何敬山见叫他关门,便大着胆儿把桃花的一拉,手舞足蹈起来。桃花毫无拒意,也遂了何敬山的愿,和他亲一个嘴说:“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一直想到今天。”
何敬山也说:“我也喜欢你,想你想得不得了。”二人说着就拥抱在一起。
二人腻歪在一起,正想进一步时,陶氏嘴里叫着鸡,从后门进来说:“这只鸡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我把附近找遍了,也没见个影儿。”
何敬山在屋里听见了,吓得忙说:“你婆婆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桃花却不慌不忙地说:“不要怕,待我去把她打发走。”接着就对外面嚷道:“我也找半天了,找得头都晕了,我躺着歇一下。你再到柴堆里,仔细找找,不要被人偷了去。”
陶氏果然又去了院子,在柴堆那里寻找。桃花对何敬山说:“你快从后门出去吧,银子你明天再来拿。”
何敬山慌忙起身,从后门一溜烟跑了。
陶氏找到了鸡,回来对桃花说:“二娘子,你猜我在那里找着的?原来这只鸡自己钻到柴里去了。”
桃花因陶氏把何敬山惊走了,躺在在床上恨恨的,也不回应她。陶氏就转身去念佛了。
桃花的好事没成,心里暗暗想:“怎么能让这老厌物死了呢?有她在,我始终不能自由。”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办法,忽听老鼠在床下啃噬东西。心里不禁一动:“有了,就这么办。”
正在这时,魏二忽然走进房来说:“怎么还在睡?何敬山来拿银子了么?”
桃花说:“没有来,有只鸡不见了,我找鸡找得倦子,躺着休息一会儿。”
魏二说:“今天剩了一条活鱼,你起来收拾一下,晚上炖着吃。”
桃花却说:“你让娘去收拾吧。”
陶氏将鱼收拾好了了,下锅炖好,拿给媳妇吃。桃花一边吃一边说:“这屋中老鼠太多了,你明天千万要买些老鼠药回来。”
魏二说:“老鼠药是没用的,药不死老鼠。咱家以前在旧桫方棺木上弄的砒霜还有点儿,这东西最利害,放在饭里,不要说老鼠,就是人吃了,也能马上毒死的。”
桃花听了问:“是吗?在哪儿呢?”魏二告诉了桃花放砒霜位置,两个吃完饭后,就上床去睡了。第二天魏二起来,依旧卖鱼去了。
何敬山逃回去后,一夜都没睡着,一心想着桃花。一大早就摇摇摆摆的来了。桃花正在房里梳头,陶氏看见他来了,忙叫道:“二娘子,何阿叔来讨银子了。”
桃花在屋里应道:“怎么这样早。”桃花看婆婆知道何敬山来了,心里甚是不快,婆婆实在是太碍眼了。
何敬山见了陶氏假意问道:“魏二弟在家么?”
陶氏说:“他卖鱼去了,银子放在二娘子那里。”
桃花走出门外,对何敬山说:“何阿叔进来坐吧,我去给你取银子来。”
何敬山进屋里坐下,桃花去自己屋里取银子,陶氏就去给何敬山倒水喝。桃花拿出几钱碎银子,递给何敬山,趁着婆婆不在身边,对何敬山说:“婆婆今天在家,你拿了银子回去吧,明天上午你再过来。”
何敬山说:“明天你婆婆就不在了吗?可不要再让我白跑一趟。”
桃花说:“你放心,明天定会趁了你的心意。”
陶氏端着水出来,何敬山站起身来说:“二娘子已经把银子给我了,水我就不喝了,我还得去别处收账呢。”
桃花见何敬山走了,就对婆婆说:“这银子是弟兄两个合借的,凭什么让我们先还,做大儿子的,就坐在家里受用。你这做娘的也忒偏心,就会吃二媳妇。大儿子不是你亲生的吗?你就不能吃他一碗半碗的?”
桃花不停地絮叨,陶氏也不开口。桃花见婆婆不开口,又接着说:“你明天去对你大儿子说,下次利钱该他出了,让他早点准备出来,别到时候又来找我们要。”
陶氏只好应答说:“我明天去说就是了。”
桃花说:“你明天早点去,吃他家一两顿也不为过,吃早饭来不及,明早我做两个饼,你路上当点心。”
婆婆第二天清晨起来,拜了观音,点了香,就对二儿媳妇说:“我这就去你大哥家了。”
桃花慌忙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饼拿给婆婆说:“你带着半路上饿了吃。”
陶氏出来向大儿子家走去。原来这魏大家,离仁善村有十四三里路,陶氏走了七八里时,看见一个林子里,有一块长石头横着,她就坐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说:“诶呦我的观世音菩萨,真走不动了,先在这儿歇歇吧。”
陶氏由于还没吃早饭,腹中饥饿,就想把饼吃了再走。她在袖中摸出饼一看,只见那饼又冷又硬,如同石块一般。陶氏自言自语地说:“观音菩萨啊,这个饼又冷又硬的,我可怎么吃啊。”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窜出一条大黄狗,到她面前,一口把饼抢过去,只三两口就吞了下去。陶氏还没反应过来,饼已被狗吃完了,她起身想要呵斥两声,那大黄狗忽然一声惨叫,就翻到在地,滚了两滚不动了。
陶氏走到狗身边,发现大黄狗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这大黄狗原本活蹦乱跳的,吃了饼之后就这样死了,陶氏怎能还不知道饼里有毒啊!想到自己差点吃了饼,立刻浑身颤抖起来,二儿媳是想毒死她啊!
陶氏一时有些惊惶失措,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想,大儿子家是不能去了,得赶紧回家,问问二儿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打定主意以后,陶氏转身就往回走。
再说那桃花等婆婆出了门,就去梳妆打扮了一番,等着何敬山来。何敬山因为昨天和桃花约定了,也早早出了门,快到村口时,远远地看见陶氏出了村子,他就直奔魏家去了。
桃花见了何敬山,简直是如获珍宝一般,满脸堆着笑容说:“你这个冤家终于来了,今天总算能遂了你我的愿了。”
桃花说完,随手把房门关了。拉着何敬山进了自己的屋子,何敬山把她推倒在床上,二人瞬时滚作一团。
二人人正在缠绵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扣门。何敬山慌忙说:“你婆婆回来了。”
桃花却不慌不忙地说:“她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桃花的话音刚落,就听陶氏在门外喊道:“二娘子,你快开门,我有话问你。”
何敬山说:“这不就是你婆婆的声音吗?”
桃花听了,大吃一惊说:“她怎么能回来呢?是出了什么事儿吗?不行,你起来赶紧走。”
何敬山慌忙爬起来,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后门跑了出去,刚跑出几步,就被身上的衣服缠住腿摔倒了。
桃花见何敬山出了门,就把房门打开,让婆婆进来。陶氏进门见桃花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正在奇怪。又突然从没有关上的后门,看见何敬山正坐在地上,胡乱地整理着衣服,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陶氏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颤抖的手指着桃花说:“好你个淫妇,你为了偷人,嫌我碍眼,竟然下毒害我,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这么狠毒啊?我魏家是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个毒妇啊!”
桃花见婆婆说自己要把她毒死,知道自己下毒的事败露了,心里有些发慌,可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她马上反驳说:“你去大儿子家是受了什么气吗?回来拿我撒气来了。我啥时候要毒死你了?”
陶氏指着起身逃跑的何敬山说:“那个人是谁?你们在屋里干什么了?今天你说不清楚了吧?”
桃花一时语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左邻右舍听见她家哭闹,不少人都来围观。恰在这时,魏二也担着担子回来了,见家里围着不少人,知道家里必是处了事,赶忙把担子放下,几步挤过人群,来到屋里,见桃花脸涨得通红,母亲正在哭泣,忙问怎么了?
陶氏哭着说:“家门不幸啊!你媳妇让我去你大哥家,给我带了两个饼,却在饼里下了毒,幸亏那饼被狗抢去了,不然我早就死去了。我回来时,她竟然在偷人,她是嫌我碍眼,所以才下了毒手啊!”
魏二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转头看向桃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厉声问道:“这是真的吗?你竟然要毒杀我母亲?”
桃花慌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有毒害她。”桃花说完,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猛然看见灶台上还有一个饼,就过去拿起来说:“这就是我烙的饼,真的没有毒。”
魏二想起桃花曾想买老鼠药的事,是自己告诉她家里有砒霜的,难道她真的是想毒死母亲吗?这也太凑巧了吧?魏二看着桃花说:“既然你说是一锅烙的饼,那你敢吃吗?”
这张饼确实是桃花一锅烙出来的,她留下一张是想毒老鼠的。她听魏二这样问,一时有些迟疑,如果不吃,岂不就是证明这确实是张有毒的饼吗!她想:“只吃一小口应该没事儿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下毒,她犹豫一下后,还是咬下一口,吃了下去。
“你们看,没毒吧?婆婆就是在冤枉我。呜、呜、呜!”桃花吃了一口饼,立刻反咬了婆婆一口。
可她的的话音刚落,立刻痛苦地捂住了肚子,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桃花痛苦的弯下腰去说:“好疼啊,快、快救救我。”
魏二一见,知道是毒药发作了,他一把抓住桃花的肩头问:“是你下的毒吧?你真的想毒死我母亲?”
桃花此时急于让魏二救她,哪里还会狡辩,立刻开口承认说:“是,是我下的毒,我嫌她碍眼,才想毒死她的,你快救救我,我以后不敢了!”
陶氏见桃花毒发,心里也吓了一跳,忙走到水缸舀了瓢凉水,到桃花身边说:“快多喝点水。”可桃花此时已面色发青,一命呜呼了!
魏二抱着桃花,流着泪说:“你也是自作自受,我真不知你竟会起这样的歹心。不仅背着我偷汉子,又要毒死婆婆,真是太恶毒了!真是可惜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自作孽,不可活啊!”
再说何敬山那天从后门逃回来,因为衣服没有穿好,又受了些惊吓,就感染了风寒,得了阴症在家养病。外边又纷纷传言说:“魏家媳妇与人偷情,要毒死婆婆结果把自己毒死了。”
何敬山听说以后,担心魏家说桃花下毒,是他二人合谋的,到时必会吃官司,他内心忐忑不安,使病情越来越重,又过了三四天,竟一病而亡了。
那何敬山原来是城中许家的家童,如今在为许家管理钱庄的。许家知道他死了,即着人将他妻子常氏找过来,问她何敬山的帐目。这常氏年纪只有二十五六岁,为人十分伶利,她将何敬山的帐目一一交付清楚。但因何敬山最好在婆娘身上花钱,所以缺少了一百余两本钱。常氏不等家主开口,就将自己的首饰家伙连夜变卖,清完零星。欠在人头的,留着自己慢慢的将他填空。家主盘清了帐目,另派家人管了庄。常氏连忙化了丈夫的棺木,自己找家间屋子搬走了。
光阴如箭,不觉又过了一年。常氏独自守寡在家,在翻看以前账目时,看到了魏家兄弟的字据,她想:“前村魏家弟兄,还欠我们四两银子,旧帐利钱倒是清了,但是四两银子的本钱,却还一毫未还。我去讨回来,也够我过活几个月的了。”
常氏锁了门,往魏家走来。那魏二妻子死后埋了。他就与母亲陶氏同住,随母亲一起念佛吃素,很是孝顺。他白天依旧去卖鱼,生意也不错,只是辛苦些。
魏二正同母亲吃饭,只见一个青年妇女,带一身孝进门来说:“这里是魏家么?”陶氏赶紧起身说:“正是。你找谁?”
常氏说:“何敬山是我丈夫,前日你们借了四两银子,利钱又有一年没给了。我因丈夫去世,所以没有来讨过。今日我来想和你们算算,连本利还我吧。”
魏二说:“银子是有的,只是今天来不及了,只能先还些利钱。”
常氏说:“不瞒你说,我如今单身,出来走动十分不便,那一宗银子原是你与哥哥合借的,你一时没有这么多,你去找一下你哥哥吧,或许就能凑够了,也免得我在出来了。”
魏二说:“那我就去哥哥家问问看。何阿婶,你先坐坐,娘你去烧杯茶来。”
魏二出了门,陶氏去烧好茶端给常氏,二人坐下来聊天,常氏说:“妈妈,你家二娘子才多大啊!死了真是可惜啊!”
陶氏说:“是啊。谁知道她会起这样淫恶的念头,佛菩萨也不容她,老身的性命,几乎被她害了。”
常氏叹口气,心里暗想:“我家丈夫的性命,也是送在她手里的。”
陶氏接着又问:“你丈夫若是还在,今年有多大了?”
常氏道:“他长我二年,今年该二十八岁了。”
陶氏说:“我家二郎已经二十四岁了,自古道‘无妇不成家。’我又老了,不能帮衬他了,还得给他寻个对头,完他终身之事,我就放心了。”
常氏道说:“正该如此。”
陶氏问:“何阿婶有孩子么?”
常氏说:“没有。”
陶氏说:“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还好过一些,你自己也难守下去的。”
常氏说:“等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二人正说着话,魏二回来了说:“哥哥的一半有了,本钱贰两,利钱五钱,还差五分,过两三天就会送来,我欠的就缓个一两天,我必会给你送过去的,只是要在原契上,写上收了一笔银子。”
常氏说:“只是我不会写字,就烦二舍写上,我画个十字吧。”
魏二就在契约上写明了,常氏作谢后回去了。
晚上吃饭时,陶氏对魏二说:“我今天和何阿婶聊天,知道她的年纪与你相近,又没有孩子,人也长得又齐整,又老实,绝不是贪吃懒做的人。你不如托人去问问,也许是你们的缘分呢。”
魏二说:“我可不想那天鹅肉吃,她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会看上我们?还是还了银子就两清了的好。”
过了两天,魏二果然凑足了本利,自己到何家还账。常氏正坐在门前纺纱,魏二上前说:“何阿婶,我来还银子了。”
常氏见魏二送银子来了,就说:“二舍,难得你这么诚信,快来里边坐。”
常氏一边招呼着魏二,一边用秤秤了一下银子,果然一厘也不差。就回房里拿出借契来说:“借契还给你吧,但你哥哥还差五钱,劳你回去和他说一声,有了就送还给我,省得我穿着孝,还到处去跑。”
魏二说:“放心吧,有了立刻给你送来。”魏二一边说,一边出门说:“我走了。”
魏二刚出何家的大门,劈面撞见了一个人,那人和他打招呼说:“魏二舍,你来何家做什么?”
魏二说:“我找何阿婶有点事。”那人笑笑又说:“那怎么不多坐一坐就走了。”魏二说:“我没工夫。”
魏二走了。那人过来靠在何家矮墙上,叫了声:“何阿婶,魏二来做什么?”
常氏说:“他来还我一些以前的旧帐。”
那人又说:“这么说何阿婶手头宽泛了。”
常氏说:“就二三两银子,能宽泛到哪儿去啊?”
那人说:“你一个人过,也没什么花销,也够你花两个月的了。”
常氏见那人没话找话和自己歪缠,也不在理他,转身进屋去了。
这个人是谁呢?他是村里卖狗肉的王二。他就是个破落户,每天卖完了狗肉,没事儿就在村里闲逛,经常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常氏无意中露了二三两这句话,他就动了歪念头。王二见常氏不理自己了,回身唱唱咧咧地走了。
那王二一边走一边想:“魏二这厮,借还银子为由,想要搭上那婆娘。那婆娘竟也有些意思,我不如先下手为强,今天夜里我先去上一工,她孤身一人独住,不怕她不从。到那时,这人和钱就都是我的了。”
王二算计好了,到夜里二更左右,趁着月明如昼,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何家门口来。见四面无人,就去开她家的门。
常氏因形单影只,到晚上就闭了门睡了。到二更时分,已经睡醒了。听到门响,常氏就咳嗽一声说:“什么响?”
那王二却丝毫不怕,也不理她,只顾在外面拨着门栓。常氏听见那门栓拉动的声音,心里极其恐慌,忙起身穿了衣服去门缝里往外张望,月光之下认出是王二的模样,她心想:“不好了,白天不该和他说了银子的事,定是见财起意了,现在可怎么办呢?”
常氏找了根木棍顶住了门,自己也靠在门上。没想到王二已经拨开了门栓,门已经开了很大的缝隙,因为木棍顶着,不能将门全部打开,所以他才没进来。
常氏急了,用手朝四面一摸,并没有东西,只摸了个研酱的棒槌儿在手。常氏就躲门边,只见那王二先将右脚跨进,企图硬挤进来。常氏急了,不顾命的一把拉住他的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研酱的棒槌用力去打,就像敲木鱼一样。
那王二左脚在外,右脚被她扯牢了,进又不能进,缩又缩不得,那脚骨头就像发酵了的馒头,红肿起来。实在疼得受不了,只好哀求着说:“饶了我的狗命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常氏也打不动了,喘着粗气,将他的脚往外一推,忙又将门栓闩好。王二往外一跌,跌得头晕眼花,他爬起来,忍着痛,一步一颠地走了。
常氏在门口一直坐到天明,村中有两个近邻走过来问:“何阿婶,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常氏就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那两个人说:“单身难住啊!你还是尽早打算一下吧。”
常氏回屋去烧饭吃,她想:“只因为单身女人独住,才会吃了苦亏。若是这天杀的脚好了再来,那时就要被他害了。我如今也没办法,不是我没廉耻,守寡实在太难了,只好寻个对头了。”
常氏想了一会儿,饭熟了,正盛饭吃,只见门前顾拐子来说:“何阿婶吃饭了。”常氏道:“正是,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顾拐子说:“魏大舍寄了五钱银子,求我来还你。是昨天二舍说了,才凑来的。”
常氏说:“没想到你们二舍这样至诚。”
顾拐子说:“他比以前大不相同了,侍娘又孝顺,做人又老成,卖鱼又赚钱,现在又重新种租田,雇我相帮着种,他家人口又少,日子特别好过的。昨天他娘劝他说:无妇不成家,还是娶一个的是。二舍却说冬天再说。”
常氏说:“他一个后生家,自然是要讨的。”
拐子说:“我听他常说:人不论头婚二婚,只要能过日子,不忤逆就行了。”
那拐子说得高兴,嘻着脸说:“我有句取笑的话,何阿婶,你又没孩子,料想贞洁牌坊也轮不到你,不如以近就近,嫁了他吧。他人长得又不粗蠢,又年轻,又勤俭,做人又和气,婆婆又好,知根知底的,你说怎么样?”
常氏叹口气说:“不瞒你说,我以前还指望守十年八年再说,没想道近日被人公然欺负,我孤身,如今一个人也难住,只得去做这没廉耻的事了。只是这魏二舍,他不会嫌我年纪大吗?”
顾拐子说:“你今年多大年纪?”常氏说:“二十六岁。”拐子笑了笑说:“常言道:‘妻大二,米铺地。’这是绝妙的了,待我回去说说看。”
顾拐子说完起身就走。常氏收了银子,见顾拐子走了,忙叫了一声:“老顾,你既然这么说了,成不成好歹都来回复我一声。”拐子应道:“好的。”
顾拐子回到魏家,忙把这消息告诉了陶氏,陶氏听了后说:“这就是缘分啊!”
二人正在说话间,魏二回来了,他见了顾拐子问:“你不去田里做活,坐在这里干什么?”
拐子笑着说:“你的喜事到了,我是特意为你作媒来了。”
魏二问:“是哪家的?”拐子说:“我不对你说,你问大娘吧。”
陶氏说:“二郎,是那何阿婶。她因受人欺负,急着要嫁人,顾拐子说了你,她竟然同意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
魏二说:“好是挺好的,但我们哪里有银子娶媳妇啊?”
陶氏说:“让拐子去说说,既然做了夫妻,两下都省些就是了。”
拐子说:“只要花红给的重些,我自会去说,包你省就是。”
魏二说:“那你去说说看吧,要是能成,就尽量快点,最好早晨种树,晚间就能乘凉的。”
拐子答应了一声,就去对常氏说:“魏大娘与二舍听我说了,都很欢喜,说只怕何阿婶嫌我家寒,讨不起她。”
常氏说:“我又不要他一厘财礼,只要送盘茶枣来,我就悄悄过去了。转嫁人,是什么好事吗?何必闹得费费扬扬的。”
顾拐子得了这句,忙说:“既然这样,我们定了明日是吉,白天将茶枣盘送来,晚间就悄悄过门吧。”
常氏点点头说:“那就说定了,明天先叫两个人过来,先把箱笼家什扛过去。”
拐子说:“好,那就这样吧。”
拐子急忙回复了魏二。魏二就求了两个乡邻,去扛箱笼家什。没想到常氏竟有一二百两的私蓄。魏二高兴坏了。忙去院子里捉了两只鸡,买了大腿肉,并茶枣之类,端正的包好。陶氏又将银宝簪、银千记、红棉袄、天蓝绸袄、月白绸袄,放在盘子里给常氏送去了。
到了晚间,常氏悄悄竟走到魏家来。魏家供了和合天地纸,魏二穿了身新衣服,新帽子,新鞋袜,同拜天地和合,又拜了观音四拜,然后拜了母亲,就进房坐在一起,吃杯合欢酒后,魏二走出房来,邀请近邻与顾拐子同吃喜酒,又请人去接魏大夫妇来。当天夜里,魏家好不热闹,足足乱了一个更次,众人才相继散去。
魏二回到洞房,和新娘子聊起他们俩的缘分,二人都唏嘘不已。何敬山与桃花偷情,却双双毙命,而她们的丈夫妻子,现在却又走到了一起,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吗?
婚后二人很是恩爱,魏二也渐渐发达起来,常氏连生二子后,随婆婆吃了长斋,她们买了檀香,塑了一尊观音菩萨,婆媳二人朝夕礼拜。陶氏寿至九十六岁,无病而终。魏二、常氏勤俭持家,后来做了财主。这正是:
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
一报还一报,点滴不差遗。
精彩故事,每日分享,敬请关注!
图片均采集于网络,侵权告知必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