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云：“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六气谓之时，四时谓之岁。”节气是阴阳之气在天地之间的变化。立于先有天、地的变化，才有天地之间的人的顺应。春季是农历的一、二、三月，包含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六个节气。兔走乌飞，时光流转，2022年的3月5日22点43分34秒，农历二月初三，二十四节气之惊蛰即将登场。 动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称为“蛰”； 天上的春雷惊醒蛰居的动物，称为“惊”。 这就是一年二十四节中的第三个节令——“惊蛰”。 惊蛰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 桃花红、梨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真正的春天就要浪漫开场了。 惊蛰也有改名经历 与立春、雨水不同，惊蛰这个节气的名称还有点小小的波折，在汉代经历了一番改名过程。 在汉景帝以前的文献中，出现的有关惊蛰的叫法都是“启蛰”。如《周礼》卷四十《挥人》篇上说：“凡冒鼓必以启蛰之日”；《左传·桓公五年》云：“凡祀，启蛰而郊”。成书于战国时期、也是我国最早的一部传统农事历书《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始发蛰也。”动物经冬日蛰伏，至春又复出活动，故称“启蛰”。启蛰标志着仲春时节的开始，这个名字至少也用了上千年。 到后元七年(前157年)六月汉文帝刘恒驾崩，太子刘启继承帝位，是为汉景帝，也是西汉的第六代皇帝。启蛰更名就跟这位皇帝有关。 二十四节气也是逐步完善发展而来的，汉武帝时期，为了更适应农业的发展，曾下令司马迁等人对原来的历法进行改制。经过征求各方意见，当时共制定了十余部历法，经过严格筛选，最后产生了吸收二十四节气的太初历。在这部立法中，明确了二十四节气的天文位置，也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二十四节气的样子。“改启为惊，盖避景帝（刘启）讳”，又结合当时“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开户始出”的特点，就有了现在的惊蛰。也就是说，汉武帝时期制定太初历，作为汉景帝刘启之子，为了避讳“启”字，“惊蛰”的名称就诞生了。南宋官员、经史学者王应麟在《困学纪闻》曾给出过自己的揣测：“改启为惊，盖避景帝讳。” 启蛰正式变成了惊蛰，在之后的几百年中，这两个名字还反反复复出现过。 进入唐代，“启”字的避讳已无必要，“启蛰”的名称曾重新被使用。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在《非国语·不藉》中写道：“启蛰也得其耕，时雨也得其种。”但由于不习惯的原因，《大衍历》这部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制定的历法再次使用了“惊蛰”一词，并沿用至今。 惊蛰这个节气除了名字被改动过之外，其排位也出现过调整。今天我们习惯的“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的节气顺序，并不是从来如此的。在汉代景帝之前，代表春天的节气次序是：“立春-启蛰-雨水-春分-谷雨-清明”。可见汉景帝前，雨水和惊蛰的次序、清明与谷雨的次序，都与今天不同。 节气次序的变动，是非常重大的。历史上，对于惊蛰和雨水位置交换的原因有不少推测和论证。一般认为，这和天文测量方法的进步有关，人们能够更加准确地测量天象变化之后，逐渐调整历法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也有人认为，二十四节气的变化，和秦汉之后，百家思想融合、统一的进程有关，天文学在发展中吸收了各家思想，因此也导致了历法思想的变化。另一说是汉代前后，中国内地的气候、物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使节气的命名一度颠倒。发生次序变动的节气都属于春天，春天本来就是冷暖交替、不稳定的、飞快变化的，况且历史上几次大的气候变化确实存在，调整次序也是合情合理的解释。 惊蛰时节的农耕文化 农耕文化中的节气也就是以天时为号令，对一年的农业生产和农事活动做出安排。惊蛰在农耕文化中，更是有绝对的号令作用，是一年农事活动的开始。一声春雷始，百虫得令，萌动生发，虫事起，地气开，农人们便要开始一年的劳作了。这个时节，农谚云：“九尽杨花开，农活一齐来。”此时，土壤冻融交替，及时耙地是减少水分蒸发的重要措施。所以农谚说：“惊蛰不耙地，好比蒸馍走了气。” 在惊蛰这一节气所影响的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有两个民俗节日蕴含的意义正好与之呼应，一个是中元节，一个是“龙抬头”。中和节存在时间不长，但至今在山西仍有遗存。“龙抬头”的说法则覆盖范围甚广，大江南北都有“二月二，龙抬头”的俗语。在山西，“龙抬头”还有起源于汉文帝的说法。 先来说说中和节。公元789年的正月里，唐德宗李适颁布了一条旨意，大概意思呢就是要在二月初一这一天设立一个节日，起名叫“中和节”。在农耕时代，制定这些节日并非是一拍脑门，心血来潮就定出来了，古代的节日都与祭祀紧密相连，必须要经过当时那些夜观天象的官员以及礼部等有关部门一番论证之后才能确定。 节日确定后，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要宴请百官，有一年白居易便在中和节的欢宴上写下了一首《中和节颂》，文中就提到了这个节日创立的源起以及意义：“于时数惟上元，岁惟仲春，皇帝穆然居青阳太庙，命有司考时令，以为安萌芽，养幼少，缓刑狱，布庆赐……乃命初吉，肇为中和，中者揆三阳之中，和者酌二气之和……”简单来说，设立这个节日的目的，是为了劝农重本和祈丰收，所以白居易才说“安萌芽，养幼少”，因为二月正是天气由寒转暖、万物复苏、农事开始之际。故“中和节”的习俗大多与农事有关，如百官进农书、献种子，一切以准备开始春耕为原则。 “二月二，龙抬头”与汉文帝曾在山西生活了17年有关，汉文帝登基后称晋阳是他的龙潜之地，并将晋阳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汉文帝与窦太后之子刘启，也就是后来的汉景帝，也是在晋阳古城（今太原古县城位置）出生的。刘恒是在八岁的时候就被封为代王的，其母薄姬带着年幼的刘恒前往封地晋阳，母子二人在这里生活了长达17年的时间，直到吕雉离世后被大臣迎回长安，继承大统。汉文帝始终不忘生活十七年的故土，曾先后四次到太原。至今太原晋源区的龙天庙俗称刘王祠，供奉着汉文帝刘恒和汉景帝刘启。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会举办与刘恒相关的活动。传说刘恒离开晋阳正是农历二月初二，后来就有了民谚“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尤其是在太原晋源一带流传。据说，当时老百姓纪念“二月二”，是为了庆贺刘恒登基，“真龙”抬头的日子。 现代学者认为，“二月二，龙抬头”之说，源于古老的天文学。古人根据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及位置，把黄道附近的星宿划分为二十八宿四大组，也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龙抬头”的“龙”，是指东方苍龙七宿。在冬季，这苍龙七宿都隐藏在北方地平线下。到了仲春时节，角宿就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而此时“龙”的身子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是角宿显露，故称“龙抬头”。 天文学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所掌握的知识，大家自然也就更乐意听故事，讲传说。历史自然也就随着日月轮回，口耳相传发生了流变。 后世中和节渐渐与二月初二融合，以至《燕京岁时记》中误以为二月初二为古之中和节。由于民间认为二月初二是“龙抬头”之日，宋代以后二月初二也是民间“春社”日，后来民间常将“中和节”与“二月二”“春社”混为一个节日，且以二月初二为节日时间，又称春耕节、农事节、青龙节等。 清末让廉在《春明岁时琐记》中曾做过详细记录，他说：“二月朔日（初一）唐后为中和节，今废而不举。相传为太阳真君生辰，太阳宫等处修崇醮事。人家向日焚香叩拜，供夹糖糕，如糕干状，上签面作小鸡，或戳鸡形于糕上。谓之‘太阳糕’”，亦有持斋诵太阳经者。“上面引文明确说明二月初一为太阳生辰，民间制糕均为祭祀太阳神。民间传说太阳经文云:“天上无我无昼夜，地下无我少收成。”足见太阳和农业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到了清末，中和节已不举行什么祭祀活动了，也许是有意识地将中和节推后一天，改为二月初二祭土地神了，相传二月初二是土地神的生日。过去无论大户小户在自己庭院的北房墙上都用砖砌一小龛，内塑土地爷泥像，每月初二和十六祭祀。时至今日，山西很多古老的民宅建筑一定有神龛是用来祭祀土地神的。 敬日神、土地神都是为了祈求农业丰收。然而仅仅有日有地是不行的，必须有水才能保证农业的真正丰收。中国文化中的龙便是行云布雨的神，惊蛰时节，春雷一响，百虫萌动。于是便有了：“地化通，赶快耕。”“到了惊蛰节，耕地不能歇。”“惊蛰春雷响，农夫闲转忙。”等等的农谚。 惊蛰吃梨的养生之道 不知从何时起，吃梨成了惊蛰这一天的一个标志性的饮食习俗。在山西的雁北地区，农民在惊蛰日要吃梨，意为与害虫别离。这种习俗同样跟农耕有紧密联系。而祁县一带则讲究吃梨与晋商离家远走他乡有关。 惊蛰之后，冬眠的虫子苏醒了，过冬的虫卵也要开始孵化，田地里的虫害会增多了。古时惊蛰当日，人们会手持清香、艾草，熏家中屋里的四角，以香味驱赶蛇、虫、蚊、鼠和霉味。唐代著名医药学家孙思邈在其编著的《千金月令》上说：“惊蛰日，取石灰糁门限外，可绝虫蚁。”石灰原本具有消毒杀虫的功效，在惊蛰这天，撒在门槛外和庭院中，希望虫蚁一年内都不敢上门，不要来骚扰自己。 到了现代，惊蛰吃梨这一习俗讲究已经与农耕没有多大联系了，吃梨寓意着：远离疾病，身体健康。对于为何吃梨，大多数人会说，梨下火，春天肝气升发，容易上火。吃梨显然也是为了调整体内气息，达到中和的效果。那么惊蛰时节有哪些养生之道值得现代人学习呢？ “百草回芽，百病易发。”此节气除了西北、东北外，我国大部分地方都已是一片融融春光了。气温上升迅速，冷暖空气交替频繁，这让病毒、细菌有机可乘，易引发感冒、流感、宿疾等。 唐代药王孙思邈说，农历二月，肾气微弱，肝气旺盛，饮食尤其要多注意。《孙真人逐月养生事宜》里说：人在二月里肾气微弱，肝气旺盛。此时阳气升发，是一种充满活力，由内向外运动的状态，而酸味是主收敛的，有一种往回收的力量，因此在饮食方面最好戒酸增辛，这样能助肾补肝，让阳气更好地升发运动起来。春天阳气活力比较旺盛，身体的小问题也容易被放大出来，二月阳气开始活跃起来的时间最好少吃一些妨碍气血运行的食物。身体阴虚火旺或者湿热太重，在阳气旺盛的时候，容易有头痛、牙痛、爆痘出油、口腔溃疡、口鼻干燥出血等上火的问题，所以生热毒的食物也要少吃。 如此看来，民间讲究惊蛰吃梨下火，是符合传统养生之道的。 另外《千金方》里说：“是月宜食韭，大益人心。”可以适当地吃一些韭菜，韭菜饺子、韭菜盒子、韭菜虾仁……当然，春天吃芽菜，也是要借助春芽升发的力量，像豆芽、香椿芽、豌豆苗、苜蓿芽，都可以多吃。当季的绿色蔬菜也可以多多上桌，比如菠菜、芹菜等，都是很好的养肝护肝、清火明目的蔬菜。 除了吃之外，如法的运动也是养生之道。 中医理论中，肝主筋，所以春季运动当以养筋为主。“动能生阳，也能耗阳”，春天很适合运动，但是注意不要过度，过犹不及。大汗、过劳，都有可能耗伤本就稚嫩的阳气。 今年的惊蛰时节，新冠疫情依然不肯消退，每个人保护好自己的健康显得尤为重要。惊蛰吃个梨吧，让身体更健康，也讨个口彩，让疫情远离我们每一个人。
山西晚报记者 李雅丽
